“去哪儿？”他问，还是先开了口。

可这一问，却把沈雅颜问傻了。

她这才意识到，离开了云墨辰，在南水市她根本就成了一个多余的人，云墨辰这样问，显然对她刚才的态度生气了。

他是真的不要她了！

可是云墨辰你别忘了，是你自己去找别的女人，凭什么要求我在那样的情况下给你一个答案？

沈雅颜抿着唇不语，头看向车窗外，璀璨的夜景迷乱了她的眼，南水市就是这样，夜晚的生活节奏永远都处在喧闹而奢靡的气氛中。

云墨辰没听到她回答，总算朝她邪睨了眼，映入眼帘的是她精致的侧颜，此刻显得很为难。

其实，他又怎会不知道她没地方去。

只不过，话已经说出口了，他还要怎样呢？

或许，他还是贪心的，想着，女人脸皮薄，现在只有他们俩人总该可以给他一个答案了吧。

等了好半天，等到得却是她淡淡的五个字，“我们谈谈吧。”

云墨辰的心跟着一紧，将车停在路边，四年不见，他突然觉得没了之前相认的欣喜，闭了闭眼深吸口气，修长的手指放在方向盘上轻轻点着，等着她开口。

这辈子，他围着沈雅颜转了八年，最终，她连一个选择都不给他，一个男人活着最重要的是面子，可他什么都不要，就要沈雅颜的真心。

他也可以理解女孩子家的脸皮薄，那句话说不出口没关系，说到底，云墨辰唯一在意的是，陆明浩出现时，她没有跟着他的脚步。

她心里还有陆明浩么？

越想，胸腔内的火气就越大。

他再如何强大，也经不住沈雅颜一次又一次的打击。

“云墨辰，儿子有消息了么？”一出口，她问的便是这句。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冷凝了般，每呼吸一次都显得那么困难。

她彻底惹火了他！

云墨辰阴沉着脸看向她，还是那双令人心动的眸子，只不过，他突然觉得有些奢望了，好像整个人都飘在了半空中，表情逐渐变得痛苦起来，一句轻飘飘的话从冰冷的薄唇溢出，带着无限的脆弱，“颜儿，我想你这辈子都不可能爱上我了。”

一说到这个话题，沈雅颜瞬间炸毛，本能的想到这三天云墨辰和那个女人厮混在一起的画面，不由得冷笑出声，“爱？云墨辰，这就是你所谓的爱么，你有没有想过，你的爱会不会被人所接受？”

后面的话沈雅颜不想再说，毕竟为了这个男人，她三番五次的差点丢掉性命，还有一个无辜的小生命，都是因为他所谓的爱而丧命的，现在阿哲没消息，她不知道这种爱还要害死多少人，是不是有一天她真的死了，就平静了？

或许，她的存在真的就是一个祸害！

顷刻间，气氛降到最低点。

云墨辰的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不给予任何解释。

原来，他这么令人讨厌！

沉吟片刻，沈雅颜小心翼翼的观察男人的面貌，藏在心里许久的话终而问出口，“云墨辰，阿哲在你手上么？”

男人闻言，本就阴沉的面色像是笼罩了层层寒霜，墨色的眸底染上浓浓的深色。

四年不见，她已经不再是那个迷糊的小丫头了，也不是他三言两语就能哄骗的了。

沈雅颜俏丽的脸庞闪过一丝犹豫，艰难的呼出一口气，还是选择发问，“别骗我了，其实我老早就应该猜到，阿哲是你儿子，我相信你疼他和我一样，你这样不急不躁，那么只有一个可能，阿哲在你手上。”

今晚之前她还没往这方面想，不过，今日亲自见证了他的花天酒地之后，沈雅颜倒是有些笃定了。

但是，沈雅颜也不敢确定，她只不过凭着猜测抱了一丝希望而已，毕竟云立博是云墨辰的父亲，他不急也在情理之中，不过以沈雅颜对云墨辰的了解，应该是不太放心云立博带孩子的。

“没有！”男人一口咬定，“因为抱走他的人是我父亲，所以，不管怎样阿哲不会有危险，男子汉理应担当大任。”

解释很合理，和沈雅颜料想得差不多。

对于沈雅颜来说，孩子在云立博手上和在云墨辰手上，结果都是等同的，只要在他们任何一个人手上，她都见不到心爱的儿子。

云家人永远都这么自私，这一刻，沈雅颜明白一个道理，无论她怎么恳求，这个男人都不会如她所愿见到儿子，反而可能会拿儿子逼她乖乖就范。

云墨辰，你有没有想过，一个母亲最心疼的莫过于如此，可你却拿我最致命的东西做威胁，有意思么？

这就是你所谓的爱？

她接受不了！

想明白了，沈雅颜做了一个决定，下车之前她丢下一句话，“云墨辰，我不指望你了。”

她决定了，要回j市。

孩子若是真的在云立博手上，以她的能力是要不回来了，指望云墨辰也指望不上，只能先回到j市后她在另外想办法。

这里根本没有她的容身之地，她的到来只会掀起更强烈的暴风雨。

争辩无果，干脆懒得再进行下去。

沈雅颜随意找了个酒店入住，而云墨辰也说到做到，真的不再管她。

令沈雅颜没想到的是，所有的一切仅仅是一个开始。

雪后的云家，阴森的空气稍微清新了些许。

这些天，云立博每到这个点都会打电话，沈曼珍特别惊醒，虽然听不清他说了些什么，但从他的面部表情可以看出，一定是在他心里占据着重要地位的人。

阳台上，他披着一件黑色的大衣，高大挺拔的身姿，仅仅一个背影就令人难以忘怀，也难怪她会爱上他了。

一个人的面貌不可取，但身上的气质是装不出来的。

“年后吧，一定要好好照顾他。”云立博握着手机，单手托着下颌似是在深思。

“……”

“你放心，我会安排好。”他承诺。

“……”

“你？哼，就不必回来了。”冷然一笑，云立博丢下这句话便挂了电话。

转身的瞬间，沈曼珍纤细的身影撞入眼帘。

他也禁欲很久了，不得不说，像沈曼珍这样的女人是很讨男人喜的，可他现在没有这个心思。

关键时期，决不能掉链子。

“偷听我打电话，还是查岗？”他似笑非笑的问了句，英挺的面容上阴云密布，显然，他对沈曼珍的做法感到很恼火。

十几年了，她从来就没有看透过这个男人。

说他无情，对云墨辰的母亲又是那样深情，看了让人嫉妒，说他有情，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放过，也要利用。

“你知道颜儿还活着？”许久，沈曼珍憋出这么一句话。

“不然呢，你以为瞒得住？”云立博冷笑，品了一口凉透的茶水，皱着眉，嫌恶的吞下。

沈曼珍见闻，赶紧给他换了一杯热的过来，正预备说说沈雅颜的事，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沈曼珍大概能从他们的对话里听出，是云墨辰过来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沈曼珍总觉得这对父子有什么事瞒着她，他们之间很不对劲。

书房，还是复古的装饰。

云墨辰从公文包里翻出一叠资料，放置在桌案上，“这是今年云中的账单，都交给你。”

“你这是干什么？”云立博看向桌案上的东西，精明的眼眸微微眯起，故意不明所以的问。

云墨辰只觉得眼前的男人可笑极了，十分不给面子的戳穿，“您那么聪明，还需要解释么？”

云立博华丽丽的被呛住，面色一凝拍桌而起，“为了一个女人，你当真要放弃整个云家？！”

“是！”云墨辰没有半丝犹豫，同样狠绝的眼神与之对视。

云立博狠狠吸了几口气，冷笑道，“好样的云墨辰！”

“都是您教的好。”云墨辰垂在身侧的指间微微动了动，墨色的眸子里涌动着一股骇人的冷意，“云家的一切都掌握在您手中，想来没有我也不打紧。”

话说到此，他相信云立博也是个聪明的，不可能不明白。

然而站在原地好半天，云墨辰都没有等到云立博的一句话。

垂下眼帘，云墨辰冷然一笑，觉得这父子关系也不过如此。

他从小到大就知道，云立博一直器重他，对他的行为举止比对云凌和云墨清要苛责得多，可能这就是所谓的严父吧，也是一种父爱。

云墨辰可以理解，可他并不认为这就是对的教育方式。

时光再怎么变也无法改变云立博顽固的思想，云墨辰很庆幸，阿哲没有落到云立博手里。

偷梁换柱成功，他瞒着所有人只为给儿子一个美好的童年。

“拿回去，我就当你没说过。”末了，云立博将桌案上的账单递给云墨辰。

云墨辰冷冷瞧他一眼并未接过，而是直接转身离开。

“这个决定，不是我说了能算的。”身后，云立博略含警告的声线窜入耳。

云墨辰顿了顿连头也没回，“那就走着瞧吧。”

关上门的那一刻，男人气冲冲的面色很快缓和下来，瞧着桌案上的账单不由得冷笑出声。

沉不住气了么？呵，这一仗才刚刚开始，他这个人没有弱点，而云墨辰却很好拿捏，光是一个沈雅颜就能让他一败涂地，更何况他手里还有他们的儿子阿哲。

到时候，云墨辰还能不听话？

从云家出来，驱车来到约定的小茶馆内已是深夜十二点，无处可去，云墨辰只能找兄弟小酌，说说心里话。

从昨晚将沈雅颜送到酒店开始，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云墨辰都必须过着这样的日子。

沈雅颜不爱没关系，他想明白了，他爱就行了。

“怎样？”秦涛点了根烟肆无忌惮的抽了起来，在家实在憋屈得厉害，得顾及孕妇。

云墨辰也不绕弯子，浅尝了一口茶水，“他不肯交出手上的权利。”

刚才他说得那么明显，为的就是试探云立博，若是云立博真的希望自己坐稳这个位子，为何手里的权利不肯交出？

云家的家主很多都是空有虚名，云墨辰的实权这些年都落在了云立博手上，加上云立博自己手上的权利，应该是不小了吧。

云墨辰不清楚云立博究竟发展成什么样了，不过一点可以肯定，决不能轻看了他。

云家若不是这种情况，云墨辰也不会独自悄悄创业了。

好在，他这个人一直比较小心翼翼，这些年，云家以外的势力发展得独天得厚，全靠这些兄弟了。

在云家没有实权，等于是一个空壳。

其实说白了，云立博是他的父亲，他们谁有都一样，云墨辰没在意过，当年沈雅颜死后他无心打理，身体情况也不好，所以全权交给父亲了。

“有问题，绝对有问题。”秦涛沉默了许久，蹦出这句话。

云墨辰也想到了，可他始终想不通是哪里出了问题，难不成他父亲一把年纪了还想夺权，不应该，若是云立博留恋这个位子，他也不会在云墨辰十七岁的时候就将这个位子交给他。

许久，云墨辰突然有些伤感起来，“按理说，我不应该夺权的，毕竟他是我父亲，可我要是不这么做的话，颜儿和阿哲就没有幸福生活可言。”

要是不夺权，他就得听从云立博的安排，即便夺了权又能怎样，家主历年来都必须娶小老婆，这条荒唐的规矩在他这里能改么？

“哪有父亲这样的，非得逼着你娶不爱的女人，这不是给儿子找罪受么？”秦涛向来实话实说，也真心为云墨辰心疼。

若是这些事情换在他身上，他还不一定撑得过来。

“估计是怕我不听话吧，所以不肯交。”这个，是唯一的解释。

可能等他和莫凌薇结了婚，云立博就肯放手了。

一边是云立博，一边是庞大的莫家，这个婚似乎还真结不可了，不然他和沈雅颜就是死路一条。

“你那边怎么样了？”云墨辰话锋一转，语气也跟着严肃起来。

秦涛拍拍胸脯保证，“相信我，绝对不会让陆明浩抢了先。”

云墨辰默默叹了口气，棱角分明的脸在灯光的折射下显得格外魅惑，而那双冰一般锐利的眸子却涌起一股令人心疼的哀切。

“可这样一来，你和沈雅颜就……”秦涛适时提醒，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不往深处走就不知前方的艰辛，若是放过，这辈子都没有机会，让她受点苦吧。”云墨辰放下手里的茶，说出这句话，心也跟着疼。

“你舍得么？”秦涛有点不相信。

云墨辰点了根烟，狠狠吸了一口，烟卷从冰冷的唇角吐出，整个人显得有些不真。

“我要的是永远！”这，算是解释了。

不管他做什么样的决定，都是为了他和沈雅颜的未来，也不管沈雅颜愿不愿意，这个决定，他替她做了，必须和他一起承受一切。

翌日。

沈雅颜起床后准备去顾宅拜访。

她和顾小天应该有个了结了，沈雅颜相信，顾家肯定接受不了她这种女人进门。

亲自去找人离婚，顾老爷子应该不会阻拦吧，毕竟，老爷子一直承认她和顾小天。

一切该有个结果了。

可是到了顾宅，沈雅颜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无路可退。

还未进门，顾老爷子听闻是她过来拜访亲自出来相接。

沈雅颜听了佣人的汇报，愈发踹踹不安起来。

顾家和云家一样，深宅大院，沈雅颜不知为何，看到这种宅院就会莫名的恐惧。

“沈小姐，谋划得不错，你以为这样做我就能放小天出去么？”顾老爷子言辞犀利，开口很不客气的将沈雅颜训斥了一番。

沈雅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水色的眸子瞪着眼前的老人。

顾小天应该是他的小儿子吧，这么大年纪了，都能做沈雅颜的爷爷了。

“我听不懂顾老爷在说什么，今天，我是来找顾小天离婚的。”沈雅颜不想绕弯子，直接说明来意。

哪知，顾老爷子一听，脸色越发难看，伸手接过佣人手里的报纸砸在沈雅颜脸上，冷哼，“沈小姐这样的女人，我见得多了。”

“婚，我一定会让小天离的，不过不是现在。”说完，大门被‘砰’的关上。

沈雅颜不明所以，捡起地上的报纸，光是一个标题就让她差点晕厥。

她和顾小天的关系被曝光了……

难怪，顾老爷子会这样说，一定以为是她先曝光了这层关系，然后假心假意过来找顾小天离婚，实则是为了用媒体威胁么？

沈雅颜几乎站不住脚，大脑里只有一句话，曝光了，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