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椅子上跳起来深吸了两口气，刚准备从白常山办公室离开，忽然听到有人在敲门。

莫宁赶快跑过去开门，但令他意外的是门外的人并不是其他访客，而是他刚才在窗边看到的应当走远了的长官。

“长官？”

赫利奥斯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手表：“怎么在这里？现在应该是萱草带你训练的时间了。”

“对、对不起！我接了个通讯，我马上就去！”

莫宁鞠了一躬，忐忑地盯着长官锃亮的鞋尖。长官不会觉得他在偷懒吧，长官不会觉得他逃了训练吧？他没有，虽然他每天都很想逃，呜......

“你还好吗？”

莫宁眨了眨眼，使劲点头：“我很好！长官，我、我没有偷懒，我刚才只是......”

赫利奥斯又一次长久地看着他，道：“如果有任何问题，要及时告诉我。”

“明白！”莫宁点头如捣蒜。

他目送着长官的背影远去，然后再次深吸了一口气，不再拖延直接跑到了训练场。

“来了？那训练就开始？”他接通讯的事情白常山已经告诉过萱草了，但看样子他没有告诉萱草自己因为一个电话要自己抱着哭十分钟的事情。莫宁七上八下的心略微放下了，认真点了点头：“嗯，好的！”

训练还是在那个模拟场地，但因为更换了新环境，他背的地点都没了用处，又被萱草追的像只落水狗一样边叫边跑。他觉得自己很没用，本来就算更换了地点靠最近的练习也是可以勉强坚持下去的，但今天因为和父母打了通讯，他忽然就觉得很委屈很难过，每被打到一次他就忍不住想抱头痛哭。结果到了最后萱草都看出来他不对劲了，她关上了模拟场地，收起了枪。

“你怎么了？”萱草微微拧眉，“失误太多了，我还以为你已经进步了，怎么还会犯那么多低级错误？”

“对不起......”

萱草叹了口气：“算了，今天就这样吧。你不在状态再怎么练也是没用的。庆幸自己没和那些希恩正面对上吧，否则十个我也保不住你。”

“我知道了，对不起......”

萱草说完就离开了，莫宁躲到了训练场的厕所里，把头埋在膝盖上乱哭。这个时间点他还不敢回房间，长官偶尔会在房间办公，他不知道这个时候长官是在外面还是在房间。如果他回去被长官看到的话，长官肯定会觉得自己在骗他，说什么没有偷懒结果还是提前下课了，还失误百出......

他在厕所里坐了大半个小时，直到身上疼的不行肚子也饿的不行了，才慢悠悠拖着自己坐麻了的腿往食堂去。平时他都是在训练场吃午饭，现在萱草已经走了，他只能自己去食堂觅食。

其实他从来到现在还没有去过食堂，一是这里是个他完全陌生的环境，二是他不太喜欢人多的地方。但现在肯定是没办法躲开的，哪怕一个人去食堂他也不愿意有让长官看到他“偷懒”的可能，所以他只能磨磨蹭蹭地刷卡，来到食堂所在的楼层。

这个时间点正好是中午，来吃饭的人很多。莫宁免不了又想起白常山说六翼里没有人类的事情，心里就更慌乱了。好不容易等他排到了自己，却好巧不巧那是唯一的一个人工窗口，值班的人瞟了他一眼，说出了一串他根本听不懂的词语。

莫宁愣了一下，浑身冷汗都出来了。他虽然不能完全理解那人说的话，但法塔尔语言书他一直在学，这个人是不是......

他摇了摇头，把那些想法全部甩出去：“我想要一份例餐，可以吗？”

这句话他用的是自己蹩脚的法塔尔语，得利于长官送给他的书。如果不是长官曾给他送过例餐，他根本不会去想到学习这些词语，而其实他也从未想过

他只是为了了解长官而学习的东西有一天会派上用场。

窗口里的人明显愣了一下，他嘀咕了一句什么，随手甩给他一份例餐。莫宁用法塔尔语对他说了一句谢谢，然后托着盘子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坐下。

放轻松，莫宁。他想，这种事情你以前也经历过，不是吗？

他小的时候父母很忙，所以只把他寄养在奶奶家，也就是他从小到大上学的21区。他学习一直都不好，长得又瘦弱像个女孩子，老师喜欢他把他安排在第一排，却被其他同龄人所瞧不起。他有相当长一段时间被孤立，被人堵着欺负，但他什么都不敢说。

因为父母忙着赚钱，因为爷爷奶奶对他很好。父母每月都会打来很多钱，无论是生活费还是他的零花钱。爷爷奶奶也对他很好，他们总给他做最喜欢的红烧肉和炒竹笋，为了帮他检查作业把屏幕拿的远远的一个字一个字慢慢看就怕他会被老师批评。

爱他的人都对他很好，没有人有错，只是他自己太笨拙，太不愿意努力，也太弱小。就像现在，长官也对他很好，如果不是他太笨太懒惰，现在早就能够熟练使用能力甚至是预言了，但他不能。

所以就像以前一样，没有人有错，错的从来都是他自己。

他表情平静地吃完饭，将托盘放在收纳区，然后起身离开。他回到训练场的时候里面似乎已经有人了，毕竟是公共场地，大概萱草已经取消了今天的预约。于是莫宁又茫然地找了另外一个厕所缩着，手机也在房间，他只能发呆。

我真的很难过，他说。很伤心，浑身都很疼，很想哭，我不想继续这种日子了，我想离开，我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