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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那个男人不可能是乔顿。

莎拉紧抓手中细致的瓷杯,从茶馆的窗棂望向外侧浓雾蒙蒙的人行道仔细搜寻。干

么那么紧张,真傻,她只不过偶然瞥见一个身穿牛仔裤与白汗衫的高大男人消失在朦胧

雾气中,甚至不能肯定他的头发是否和乔顿一样深浓。不过,他走动的方式有点……乔

顿走路的姿态独树一帜。乍看之下,往往使人产生错觉,因为显得懒洋洋地,然而这种

印象很快就被事实取代:其实他充满奔腾的活力,深藏不露。她曾经多次望着他赤条条

地大步穿过房间走向她,肌r纠结的大腿随着浑身的力量微微抖动……

“怎么啦?”雷萍妮蹙眉看着莎拉。“你起码有五分钟以上没听进我所说的半句话。”

莎拉强自己放松紧握瓷杯的手,努力露出微笑。“对不起,我以为看见认识的人。”

必定是她的想象。绍瑟里多距离半月湾及她在那儿度过的生活足足有半个地球那么远。

萍妮霎时警觉地睁大眼睛,随着莎拉的目光望向窗外。“朱利安?”

莎拉摇摇头,端起杯子凑向唇边。“不是朱利安,你在捕风捉影。朱利安在纽约,

对我没有威胁。那件事已经结束了,萍妮。”

“胡说!”萍妮点燃一枝香烟。“你是朱利安审判中的重要证人,那个混球不会忘

记你的。他曾经威胁过你的生命,该死!”

“那是四个月前的事,而且纽约警察告诉我,自从布法官宣判审判无罪以来,朱利

安一直没有离开他们辖区的迹象。“莎拉的手伸过桌面,充满感激地捏捏她总编的手。

“我不至于傻到不懂得担心,但总不能把自己锁在公寓里永远不出门。我受不了那

种生活。朱利安知道警察仍然全天监视他,除非他是笨蛋,才敢动我一根寒毛。”

“或者是他发疯,”萍妮说。“我们都知道这个家伙心理不平衡。他杀了四个女人,

我可不希望让你成为第五个牺牲者。我已经考虑过,并准备把你派往南太平洋分社工作。”

“不!”莎拉说。“你不能这样做。你反应过度了,萍妮。”

萍妮抿紧嘴唇。“是我派你前往纽约负责采访朱利安的审查案件,使你成为朱利安

攻击那名妇女的现场目击者。都是我的错,所以别告诉我我该怎么做,莎拉。”

萍妮的声音充满坚决的意味,莎拉明白,她现在正以上司而非朋友的身分说话。莎

拉突然产生一阵恐慌。没人比她更了解,萍妮一旦有所决定时是多么固执,她若轻易受

人或任何事情左右的话,就不会在三十一岁的年纪即成为美国最受瞩目与敬重的新闻杂

志的总编辑。平常活跃、聪敏、具有领导能力的萍妮,一旦下了决心,也能像讨厌鬼一

样的顽固。不过,她或许尚未完全下定决心吧?莎拉心中存着一线希望。“我不想回雪

梨。”

萍妮的表情软化了。“谁扯到澳洲啦?我考虑的是火奴鲁鲁。你不喜欢在太平洋的

乐园里度六个月吗?”

莎拉立刻低垂睫毛,隐藏心中的宽慰。乔顿在火奴鲁鲁拥有一家豪华饭店,但是极

少到那儿视查。他们家在澳洲境外的产业,多半由他弟弟麦隆管理。“那里比雪梨好些,

但我在你的岛屿乐园里或许会无聊得发僵。我宁愿留在这里。”

萍妮低头凝视杯中琥珀色的茶水。她就担心莎拉很难接受这个任务。认识莎拉五年

多,而且做了近乎四年的知己,她已经相当了解如何从莎拉脸部察颜观色。莎拉并不是

擅于隐藏的人,她向来对人开诚布公。

萍妮聘用刚从大学毕业的莎拉时,对她的主要个性持极大的保留态度——她的敏感

与温馨、亲切。以萍妮的经验判断,一名记者的敏感会随着时光消逝,转眼变成怀疑主

义,原有的温馨亲切也变成格外的谨慎。她以为莎拉会从痛苦或迷梦中觉醒,在“世界

报导杂志”社中留不到六个月。

然而,她很高兴自己对莎拉的判断有误,这个女孩获得信心与毅力,但是从来没有

失去她温柔的素质。而且她的敏感与温馨,确实使她的采访成为“世界报导杂志”的最

大特色。“六个月很容易忍受的,你甚至有可能学会草裙舞呢!”她在桌面的水晶烟灰

缸内捺熄香烟。“到那个时候,纽约警察局或许会有足够的证据对朱利安提出其它案件

的起诉。”

“但是没有必要。”莎拉急迫地说。“我不想离开旧金山,我喜欢这里,而且结交

了几个好朋友。我刚完成新公寓的装演并搬进去祝我——”

“火奴鲁鲁离半月湾远得很,莎拉。”萍妮打断她。“我并不是把你送入狮子笼里,

你在火奴鲁鲁巧遇前夫的机会几乎等于零。如果我有选择的机会,宁愿派你到巴黎分社,

只是那里暂时没有空缺。”

“我不想离开旧金山与乔顿无关。”莎拉迎向她朋友狐疑的眼光并且扮了一个鬼脸。

“好吧,我在说谎。我不希望再度见到乔顿,目前还不希望。”

“你离开半月湾已经十八个月。”萍妮温和地说。“莎拉,你以前面对任何事或任

何人的时候,从不畏缩。我想,也许你的记忆过分纵容彭乔顿的影像。他只不过是个男

人。”

“是吗?”莎拉斜翘半边嘴角笑着。“你没见过他。乔顿无疑比实际的个体更庞大。”

萍妮玻鹧劬Α!澳闩滤穑俊?br /

“当然不怕。只是乔顿他……”莎拉舔舔嘴唇。“我还没做好重新面对他的心理准

备,目前还没。乔顿总是能把我弄得一团糟。他简直是——”她顿一顿,搜索适当的形

容字眼。“顽强难以抗拒。”

这个形容正和萍妮听说的彭乔顿不谋而合。这个澳洲的旅馆业大亨,不论在事业上、

私生活上,都以无情和冷硬闻名。对她而言,感性的莎拉竟会对这个男人动情,真是一

件神奇的事情。当然,彭乔顿的财富惊人,半月湾又是世界上知名的美丽土地。但是,

她怀疑乔顿的财富对莎拉会有什么影响。莎拉认识他才一个星期,他就极力说服她放弃

“世界报导杂志”的工作,和他结婚。九个月之后,莎拉走进萍妮的旧金山办公室,宣

布她的婚姻结束,她已回复本姓,并想回到昔日的工作岗位。她没再提起彭乔顿,直到

现在。

“该死!你真的被那个男人吓坏了,可是你不是被虐狂。”萍妮皱着眉头。“究竟

为什么?”

“我没有被吓坏,也许是我给你错误的印象。乔顿很聪明,也可能很迷人,你甚至

会崇拜他。他只是……非常热情,或许是我所知最热情的男人。”

“不稳定?”

莎拉摇摇头。“稳得像座盘石。”

萍妮皱紧眉头。“我仍然不喜欢你那迷人的前夫。”

莎拉的目光转回窗户。“他还不是我的前夫,法律上还有些迟延未了的事情。”

萍妮轻轻吹声口哨。“我以为你的离婚早已办妥。”

“快了,不可能再花多久时间。我相信只不过是国际上的官样文章。”莎拉瞥一眼

手表。“我得走了,快四点钟,而我已经约好五点访问唐米契,他答应与我独家谈谈他

在科幻电影上的新作。”她站起来。“很不错,是不是?喝下午茶确实令人松弛、舒畅,

而且教人怀旧。如果你不是这么忙碌的女强人,我一定建议我们每星期都来一次固定的

午茶约会。”她弯身斜过小小的桌面,在萍妮颊上轻轻一吻。“明天办公室见。”

“好的。”萍妮甜蜜地笑着。“到时候我们再坐下来讨论安排旅行的事。”

她早该明白萍妮不会让自己转移目标,莎拉莫可奈何地想。“好吧,我们到时候再

谈谈新任务的可能性。”

“新安排。”萍妮坚决地重复一次。“同时记住麦达文明晚的狂欢派对。他想劝

世界报导的董事们投资更多钱,以及一切可能的支持。”

“麦达文需要支持,就像我需要火奴鲁鲁的任务一样。他会让董事们对他言听计从

的。”

“或许,但是务必参加。你不会对出版商说不吧,莎拉?”

“没问题,我会到场参加,我喜欢派对。”莎拉露出热情的笑容,然后快步走出茶

馆。

雾更浓了,绍瑟里多的街道成为一条条白雾地毯。要开车回旧金山闹区内的旅馆与

电影制片人会面,委实相当惊险。如果没闯到讨厌的大桥下,算她运气。

莎拉打开她灰棕色的本田轿车车门,迟疑一会儿,朝通往码头的大街望去。刚才那

个穿白色汗衫的男人就在那里从雾中消失。人心的变化多么怪异。朱利安这椿事件使她

的神经紧张到极点,并触发各式各样的困扰幻觉。莎拉一阵苦笑地想起自己上星期认为

有人跟踪她时,恐慌地打电话给白莱士警官,确定朱利安是否仍在纽约。白警官十分耐

性地一再保证,甚至特别拨了电话给纽约警察局,证实朱利安仍在那里。她觉得自己像

个十足的白痴。

因此,她猜想自己瞥见乔顿必定也是出于想象。他们共同相处的短暂日子里,乔顿

几乎主宰了她的生活与思维。回忆像迷途的豆苗鬈须不时匍匐进入她的意识里,或许是

很自然的现象。但是从十八个月前离开半月湾以来,她既未听到乔顿的消息,也没见过

他的面。

不,站在茶馆窗外人行道上的男人,不可能是彭乔顿。

莎拉将她的本田小轿车驶入水泥建造的仓库而后停下,踏出车外。当她砰地甩上车

门时,金属的重击声在这个空荡的巨x内日响,一阵战栗沿着她的脊椎直下。她加快脚

步匆匆走向运货电梯。老天,黑漆漆的!房东一再保证他会加装一盏水银灯,但是悬在

电梯门口的单球灯泡,仍是目前仅有的光线。她从来不喜欢在这种昏暗中回到家门,今

晚的气氛比平常更显得恐怖吓人。y影甚至像在移动……

“哈罗,小可爱,近来如何?”

莎拉吓得惊跳,眼光上上下下地探入运货电梯两侧的y影。等她认出那揶揄的声音

时才松一口气。“麦隆吗?”

彭麦隆慢条斯理地踱向她。当他进入光晕的边缘时,光线冷冷地照在他的身上,现

出麦隆令人注目的英俊脸庞上几许微小的鱼尾纹。完美的五官,浓密微鬈的黄褐色头发,

以及穿著天蓝色高级西服的灵活身躯,实在很难挑剔出任何瑕疵。

“天哪,莎拉,我查出这个地址时简直无法相信。仓库,老天帮帮忙!”他停在莎

拉面前扭着脸笑。“我应该知道你不会住在任何象样的文明地方。”

“这里很文明。事实上,住在仓库的楼上是非常时髦的作法。”她尽情投入麦隆的

怀抱,用全身的气力搂住他。“噢,麦隆,看到你真好,我好想念你。”

“我也想念你。”他回以热情的拥抱,并用唇轻吻她的太阳x,然后微微推开她低

头打量。他玻鸷谏难劬ψ6铀掷置鞯牧车埃傺刈庞琶赖木毕呦乱啤!澳愫鸵?br /

前一样的漂亮,也许太瘦了一点——”

“瘦也是时髦。”她打开运货电梯的门锁。“上楼和我一起吃晚餐。我会准备中国

菜,边吃边谈。你要在旧金山住很久吗?”

他随着莎拉进入电梯。“大概不会。今天下午,我刚从大溪地飞回来,要看——”

运货电梯才刚开始缓慢上升就剧烈摇晃,他的声音随之中断。“要是这个古老的怪

物短路怎么办?别人发现你陷在这个荒芜的仓库里之前,你可能早已饿死了。”

“这个电梯很管用,麦隆,只是较难驾驭。”电梯停住,莎拉按开电梯门。“我的

房东计划翻新我隔壁的另一块地方,改成舒适宽敞的公寓。只要他一凑齐资金,就开始

动工,届时我就有邻居了。”她穿过门廊,打开一扇厚重的木门,又轻快地揿亮天花板

上的门灯。“拥有这么大的空间,忍受少许的不便也值得。你知道在旧金山租这么大的

公寓要多少钱吗?根本难以想象。”

“我也听过这种传言。”麦隆跨过门槛,羡慕地浏览眼前一片开阔的空间,奶黄、

灰棕及鹅黄的色调,直上头顶的巨幅天窗。“很好,莎拉,非常好,就像你,充满灿烂

与温馨。”

她关上房门,装模作样地一鞠躬。“我自己装潢的,前后花了几个月才找出适合窗

帘的黄色。”她大步轻快地穿过以活动壁炉为中心的客厅,往远在楼面另一端的厨房走

去。“我来烧壶咖啡,请坐吧。”

“莎拉……”麦隆原先跟着她,此刻却在厨房的人口处停在她的背后。“我不能久

留。”

她转身注视他。“你不能?”碧绿的眼睛突然闪闪发光。“这么急迫的约会?”麦

隆的女性征服表好比传奇故事。“一定是飞机上的乘客之一,对不对?你还没时间使用

你的黑色小本子。”

“有经验的男人永远事先计划。”他低声地说。“但是,这次不是约会。”

“那么你为何不能久留?”

“乔顿派我来的。”

震惊像涟漪般散开。她立刻转开视线,不久才又回到麦隆脸上,并设法挤出笑容。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替乔顿跑腿?”

“你比我还清楚。”麦隆耸耸肩。“不过是他要求我来,而我印象中,他从来没要

求过我做任何事。我怎能拒绝他?”

“他是个很难以拒绝的人。我们都——”她停下来企图使声音稳定些。“我想,反

正还是要煮咖啡,我自己用得上。湿漉的雾气在我的骨头里作怪。”她取下橱架上的咖

啡罐。“与离婚有关的事吗?还有其它需要我签字的文件吗?”

“不是。”

“我一直期待听到——”

“他要你回去,莎拉。”

正往咖啡壶舀入咖啡的姿势僵在半空中。“你说什么?”

“他要你随我一起回家。他叫我告诉你,事情会有……转变的。”

她的手危颤颤地继续舀咖啡,然后小心翼翼地将杓子放在料理台上,不敢轻易提起

玻璃咖啡壶。再过片刻她必定可以完全恢复控制,但是目前不能冒险。“你们在开玩笑

吗,麦隆?”

“我倒希望如此,”他扮了一个鬼脸。“因为这件事让我觉得自己笨拙得很,它不

属于我擅长的本事。”

“那么你为何要来?”

“我爱他,”麦隆扼要的回答。“就和你一样,莎拉。”

“我不——”她顿住吸一大口气。“乔顿不懂爱,他只知道占有,别无其它任何感

情的概念。”

“你不了解他。”

她猛然面对麦隆,眼中泪光闪闪。“你说的对,我不了解他,而且即使我和他再生

活个一百年,他也不会让我去了解他。现在我既已退出,就打算继续置身事外。性,是

乔顿所愿给我的一切。”

“或许他已改变。”

她挖苦地笑道:“改变?他何必改变?他不需要我。彭乔顿并不真的需要任何女人”

麦隆深锁眉头。“别胡说,我从来没见过任何男人对一个女人痴迷的程度,会比乔

顿对你的悬念更深。”“那并不表示他爱我。”她的手指紧紧抓着流理台面的边缘。

“只为了性,麦拢

“她斩钉截铁地说。

“不论为了什么,总让你们维持了九个月爱得发晕的日子。”他的声音降低。“有

那么糟糕吗?莎拉。”

“起初不是,”她挪开视线。“但是我不能呼吸。你看过那种情形,他不让我离开

他的视线片刻,令我窒息。我只能扮演彭乔顿的女人,其它什么也不行。我无法过这种

生活,最后,我必定会变成一个没有脊椎骨的机器人。”

“莎拉,他——”

“不!我不愿成为任何人的占有物。难道你忘了,他甚至吃你的醋。”

他点点头,说道:“乔顿并不因警告我远离你而惭愧,当时我甚至认为这件事非常

有趣。我早该知道这事对你一点也不好笑。真抱歉,亲爱的,我应该多留一会儿使你好

过些。”

“你哪办得到?除了先前的四个月,后来乔顿甚至不给我们见面的机会。”

“公平些,莎拉。你的语气彷佛他把你囚禁在半月湾。我可没看见门上加了任何锁。”

“不,他并没有锁住我。”当她忆起乔顿使她处于无望的压制下所用的方法时,双

颊燥热、刺痛,胃部肌r也扭结起来。不,她绝对不要忆起他们共有的任何事情。现在,

乔顿对她的身体或感情已经没有作用力,只要不去想他,她就可以克制得很好。“你说

的没错,我确实可以随时离开他。留下是我自己的决定,”她拿起玻璃水壶往咖啡壶中

倒水,一点也没泼洒。虽然只是项小小的成功,却带给她相当的信心,她转身对麦隆淡

然地说:“而且,离开也是我自己的决定。我不会回你哥哥身边的,麦拢”

他沉默片刻。“我也不认为你会,但我必须尽力试试。”他顿了一下。“当他发现

你留下的字条,简直就要发狂。我从来没见过他比那天更沮丧——”他突然停祝

“男

人可能改变的,你知道吗?”

乔顿不会。他既不会低头,也不会屈服。“你以为我没试过吗?”

“你可以再试一次。”

她摇摇头。“对我来说,他大倔。你想,我为什么要等到他去雪梨办事时,才急急

忙忙逃走?在那种情况下离开,对我来说已够艰难。乔顿就有这种能耐,即使他在几哩

之外,也继续给人他在眼前的感觉。”

“他不会离婚的,你必定明白。他可以使你在往后几年中继续受到无谓的法律关系

缠身。”

“我不急,他总会放弃的。”

“乔顿?”麦隆笑着摇摇头。“我就说你不了解他嘛。”他的目光转向别处。“既

然我已完成责任,现在该走啦,不再s扰你的平静。再见,亲爱的,希望下次见面

时,

可以好好闲聊,捕捉往日的时光。”

“我也喜欢那样,麦拢”她柔和地说。“你是我在半月湾唯一的朋友,你也知道。”

他回头望了一眼。“你没把乔顿当作朋友?”

她没答复。

麦隆摇摇头。“他真的把事情弄得一团糟,是不是?我一直以为他会比实际情况聪

明些的。 怪不得他那么懊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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