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41章 失眠  谦少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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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前还以为我在纪容辅身边就不会失眠,事实证明,我还是太年轻了点。

爽的时候固然是爽的,但爽完之后这滋味却有点不好受,房间里暗得很,纪容辅又去倒了杯水来,我哑着声音问他:“几点了。”

“凌晨四点。”他放下杯子,在床边坐下来,伸手摸我头发,眼睛在黑暗中带着笑。

“我想吸烟。”我又开始哑着嗓子作死。

纪容辅没说话,出去了一会儿,又回到床上,手指间有火光一闪一闪,我还以为他真准备给烟给我吸,结果他把烟灰缸往床边一放,自己靠在床头吸了起来。

他在暗处视力仍然好得很,发现我在悄悄瞪他,笑着摸我头。

“怎么了?”他弯着眼睛看我:“闻到烟味不开心吗?”

我默默蜷进被子里,装成发脾气的病号。

其实纪容辅会吸烟我也知道,他这人自制力很强。我身体一直不算好,为了嗓子也不能常吸烟,但是别人在我面前吸我就有点忍不住,叶宁几次都因为这个差点被我从家里扔出去。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发现这点,反正我从没见过他在我面前吸烟,今天大概是故意逗我,吸了半支就按灭了。靠在床头,伸手过来用手指勾我的脸,把我的头发在手指间绕来绕去,房间里很安静,我懒洋洋地躺着,听着他清晰的呼吸声,仿佛可以这样一直呆到地老天荒。

他这人常常给人以温暖的错觉,明明是坚硬的玉石,却有着温润的外壳,我一开始也知道他危险,后来就渐渐丧失警觉,像被甜蜜毒液麻痹的猎物。

外面下起了雨来,花园里的枝叶在风里沙沙作响,纪容辅偏爱落地窗,我不喜欢,所以这房子里没有。

“是真的吗?”我忽然问他。

“什么真的。”他装不懂。

“你说第一次在泳池边看见我就确定了,”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提起这话头:“是真的吗?”

纪容辅沉默了一会儿。

“你想喝汤吗……”他作势要去厨房。

“妈的!”我直接爬起来抓住他按在床上,这混蛋早有预谋,一点抵抗力度没有,眼中带笑被我按住,手臂还揽住我的腰,免得我激动过度自己掉到床下面去。

“快说,”我恶狠狠威胁他:“不然弄死你。”

纪容辅笑着看了一眼被我当做武器抵在他脖子上的烟灰缸:“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想达到这个目标应该有点难。”

“少废话,快说!”

“说什么?”纪容辅笑得眼弯弯看着我,大概是知道我已经处于爆发的边缘了,装作妥协:“好吧,我说。我很喜欢你……”

“不是这个。”我刚要反驳,腰就被搂紧了。

“我非常非常喜欢你,喜欢得要命,”他打断我的话,搂住我的腰,把下巴搁在我肩膀上,嘘出热气在我耳边:“我第一次在泳池边见到你,我就在想,这个人真好玩,装出一副精得要死的样子,其实傻得可爱。我一定要收敛一点,一定不要吓到他……”

我听得恼羞成怒起来。

“也不是这个,我……”

纪容辅翻过身来,把我压在身下,他的手撑在我脸侧,像一只温柔的豹子,他额前有一缕头发滑落下来,在那后面,他深琥珀色的眼睛像深不见底的潭水,带着无尽的笑意。

“还有,那天你在伊颂,亲了我然后跑了,那天晚上我就在想,等你写完歌,我就把你抓回来,扒光你身上的衣服,然后……”

他的手指划过我脸颊,脖颈,从胸膛缓缓划到腰侧,我瑟缩了一下,他又笑起来,俯身下来,温柔而深情地吻我。

被子如同蓬松的云,把我和纪容辅包裹在一起,我像陷入蛛网中的猎物,在甜蜜的陷阱中一点点丧失意志。

纪容辅的声音温暖而克制,嘘出热气在我耳边。

他说:“我喜欢你,林睢,我比喜欢这个世界更喜欢你,如果有时间,我会把全部的我都说给你听,只要你不会被吓坏。但是在那之前,你先要乖乖地睡觉。因为我现在很想听你哑着声音哭起来是什么样子,你不会想知道我忍耐极限在哪的……”

他说:“我十三岁的时候就不相信这世上有所谓灵魂伴侣,但是最终还是遇见你。我说过的,从小到大,我想要的东西谁也夺不走。你不要急,也不用担心,因为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这就是我的游戏规则,记住了吗?”

“所以,”他轻轻亲我脸颊:“晚安,林睢。”

“晚安。”

我蜷缩在被子里,纪容辅的身体从背后包裹过来,揽住我的腰,他比我快高出十公分,这样睡其实很热,我常常半夜要踢被子,但是看在这家伙从小在外面读书很缺爱的份上,就随他了。

周围渐渐安静下来,我想起我外婆去世后的那段时间,那时我很怕天黑,很怕睡觉,我甚至想到时间在流逝就觉得很恐怖,我不相信死后有天堂,何况我这么坏,怎么上天堂。

我听见纪容辅清晰的呼吸声,大概童年确实会影响人的一生,我看了六年的心理医生,仍然无法摆脱这种不安定感,即使他就躺在我身边,温热的躯体,结实的手臂,我伸手就可以摸到他的脸,但我仍然觉得哪里出了错,不然他怎么会属于我。

我在纪容辅身边时常常像今天这样,一直要闹到累得不行,才会乖乖睡着。大概因为我从来得到过什么好东西,所以不知道拿纪容辅怎么办才好,像我小时候偶然得到的那粒巧克力糖,明明安安稳稳地放在书包里,我却总觉得半夜会有老鼠把我的糖偷吃掉。因为太重要,所以一点点失去的可能性都不允许有。

那天在马场,我想告诉他的那件事,是“今天是从我七岁到现在为止,最开心的一天。”

其实遇见他之后,每天都是最开心的一天,一天比一天更开心。

我有许多惹人同情的故事可以跟他说,但是那一刻,在阳光下,他的发丝发着光,笑容耀眼得像太阳,我看着他的眼睛,就只想和他说这个。

我不想让他因为无法参与我的过去而感到遗憾,就像我也会想遇见七岁的纪容辅,什么也不做,只是温柔地摸摸他脑袋。

二十岁那年,我蜷缩在华天宿舍的浴室地板上,嚎啕大哭,那时候我感觉自己一无所有,我以为这世界会一直这样烂下去,我不相信还会有什么东西属于我。

我一直想穿越回那天,告诉那时候的自己,一切都会过去的,就像我一直想告诉七岁时那个自己,没关系,你会好好长大,还会遇见朋友,尽管在那之前你要走过漫长的孤独和黑暗,你没有母亲,没有家人,但你至少会遇上音乐,你会变得强大起来。

你还会遇见一个人,他叫纪容辅,他有着你见过的最温柔的眼睛,和最与你契合的灵魂,你说出口的那些话,和无法说出口的那些话,他都会懂,他不需要你争取,不需要你勇敢,因为他喜欢你,所以他永远不会放弃你,只要你仍是你,他就会亲吻你的额头,温柔地跟你道晚安。

这样,至少那时候的我不会每晚都偷偷躲在被子里哭。

-

我刚缓过来,x联盟又得开录了。

粉丝还是很多,虎视眈眈守在机场,好在杨玥办事向来可靠,直接走的vip通道,宽敞得很,我隔着排队柱跟沮丧的粉丝们挥手:“都回去吧,该上学上学,该回家回家,你们是抓不到我的。”

可见做人最忌话说太满,在飞机上被人抓住合照不说,一到录制城市,先被人挤成肉饼,小女孩子们全穿着粉嫩羽绒服,一边挤我一边尖叫:“现在抓住你了吧。”

她们剪视频功力向来飞速,我在北京机场那番话被人录了下来放到网上,到a城下飞机时已经每个粉丝都看过一遍了,摩拳擦掌要抓我,等我到酒店,“你们是抓不住我的”这个词已经上了热搜榜了,她们把我在两个机场的对比视频剪在一起,配上打脸音效和表情包,我刚去录制地点集合,林小白已经举着手机过来了:“林哥林哥,论作死我就服你。”

我踹了他一脚,去跟其他人集合,节目组过来装麦克风时没有发队服,我很奇怪:“这次没分队吗?”

结果是各自为战,a城旁边有个小卫星城,专攻影视,建了一座大影视城,开车要两个小时,我们身上钱全被收走,只留下节目赞助的手机互相联系,然后节目组把我们投放到a城任意位置,要我们自己想办法解决中餐,做完任务,再在晚上七点之前到影视城集合,不得求助路人。

林小白知道我赚钱比他厉害,疯狂电话骚扰我:“林哥带我一个呗,我可听话了,我给你捶腿好么。”

“你去弄把吉他,到玉兰路南跟我集合。”

他压根只会吃:“吉他怎么弄啊?”

“用头弄,”我恨铁不成钢:“得了,你先想办法过来吧,把自己人带上就行了。”

其实我离玉兰路南也不近,不过那里有个复原老街,聚集一堆去过丽江西藏尼泊尔的文青,买个咖啡都附送印了店主旅拍照的明信片,东西又贵又难吃,这都不倒闭,可见那条街上有多少冤大头。sv台玩得绝,以为不让我刷脸我就弄不到钱了,中餐还有指定任务,我的是炸鸡跟啤酒,殊不知我一身市井气,最会搞钱,吃顿满汉全席都不是问题。

我跟陆宴不在一起,cp粉只好兵分两路,大约有一半的人追着我穿街过巷,还引来不少围观路人,我钻进路边小店里,各种七绕八绕,甩掉一些。这场景有点像玩单机游戏,那些被我甩掉的小怪都茫然地驻守在各个路口,而且各有触发范围,我必须灵活避开所有小怪,走到玉兰路南,而且庞大的摄像团队也会暴露我位置。

等我从那老街后面小巷斜擦进去,翻过一面墙到达老街内部时,那些女孩子也只能望墙兴叹了。

这时候就体现墨镜重要性了,我把墨镜往一个短头发编导脸上一架,让摄影师跟着他,自己趁机溜进路边乐器店。

店主是个男的,还挺关心网络动态,指着我:“你你你,你不是那个……”

我扫了一眼墙上照片,全是些不入流的小音乐节,我飞快浏览过一遍,问他:“13年c城户外音乐节去过吗?”

“没有,”他倒是老实:“看过视频。”

“那年木马乐队三首联唱记得吗,”我看准一把:“我给他们当的吉他手。你这把吉他借我,我把摄像师押给你,等会还你。”

他还徒劳挣扎:“但是他们乐队吉他手杨思……”

“杨思是我师弟,他电吉他都是我教的。”我取下琴来试了试弦,先玩个轮指:“没问题了吧?”

“没,没了。”

我顺走他一顶西部牛仔帽子,想了想,把放帽子的头部模型上的假发胡子也弄了下来,乔装打扮一番,把摄像师的军绿色外套也扒下来穿上看到我这造型估计要心肌梗塞。

等林小白到的时候,我已经在街上卖起唱来了,一个摄像师被我赶去沿着古街来回走吸引粉丝,一个躲在暗处悄悄拍我,一时半会也没人发现。我专拣丽江满大街放的歌来唱,又改了烟嗓,其实流浪歌手这职业还挺赚钱,只要你没底线,捡目标群体喜欢的歌来唱,一上午下来上千块不是问题。而且要会选位置,像我就选了个烧烤店旁边,人吃饱了心情好,越发反衬出我这种追逐梦想无法兼顾温饱的可怜,再说了,烧烤油腻腻的本来就不好拿,找得零钱五块十块又脏,干脆都扔到我琴盒里了。

要不是林小白来得快,我还能再赚一点的。

他真是蠢得出奇,一点掩饰不会,带着一大票粉丝,从街头冲到街尾,一边冲一边疯狂打我电话:“林哥,你在哪,我怎么找不到你。”

我挂掉电话,给他发短信:“闭上你的嘴,去石庙前面等我,你午餐任务是什么。”

他发过来两个字:“龙虾。”

我顾不得击碎身边观众对流浪歌手的美好印象,直接蹲在琴盒旁边开始数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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